我就读于兰州大学资源环境学院自然地理学专业,目前硕士二年级,同时担任兰州大学峰人登山队队长一职。基于我的专业背景以及登山特长,在与我校资源环境学院老师的沟通中,有幸得到一个契机,在峰人登山队2020年国庆节的太白山活动中,由我们协助资环院科研人员开展秦岭太白山地区的表层土壤样品采集以及大爷海水位记录仪回收工作。
秦岭位于黄土高原南缘,地处我国东部平原丘陵区和西部高山区的过渡地带, 是中国重要的南北气候分界线,它的主峰太白山海拔3771.2米,是青藏高原以东我国第一高峰,也是我国东部为数不多发育过第四纪冰川的山地。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山地带广泛分布石海、石河、冰川槽谷、冰斗湖等古冰川地貌。太白山处于季风边缘区,对气候变化较为敏感,科研人员将利用我们此次采集的表土样品,分离出其中的生物标志化合物做现代过程研究,为后续分析古环境演变提供参照。
路线3D图
此次活动人数共计18人,由我担任领队,罗崇文副队长担任收队,18人中大部分是第一次参与登山活动的新队员。我们还将要穿越部分无人区路段,为此,我和罗队便提早多日开始了准备工作。规划路线、队员选拔、筹集装备、普及登山常识、讲解安全知识、确认装备及安全保险、活动报备等,一切只为确保这次登山科考活动万无一失,让大家能获得一次良好的登山初体验。 2020年10月1日,出发的日子到了。
我们一早在兰州大学城关校区集合完毕, 先乘坐动车到达陕西杨陵,之后再乘坐汽车前往此次登山的入山口——都督门。杨陵前往都督门需要开4个多小时的山路, 刚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互相聊着家乡特色。随着车辆驶入深山,路也越来越蜿蜒曲折,多名队员都相继出现了晕车的症状。接近目的地时还下起小雨,大雾迷茫,不一会儿连手机信号也没了。一路颠簸后,我们终于到达了都督门,入住当地的农家。当天不仅是国庆节,而且还是中秋节,我们切了几块月饼,以此来庆祝双节,并预祝活动顺利完成。
一行18人10:30分出发前往车站
考虑到部分队员上高海拔的次数不多,对自身是否适应高海拔环境不太了解,餐后,我为每名队员测了血氧和心率,以备后面有需要时进行对照。同时, 我再一次确认明天采样所需的物品,无菌采样袋、取样铲、记号笔、坐标定位等。按计划明天是一整天的爬升,海拔落差有1350米,我需要按照接近100米海拔梯度来采集沿途的表土样品,也就是14个表土样品。确认所有事项无误后,我们在这几天唯一真正的床上睡去。
10月2日,我们一大早便起了,但是外面淅沥沥下着小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我借助农家的无线网络再次查看了实时卫星云图、雷达图以及短期降水量预报图等气象资料,结果显示这场雨应该要伴随我们今天一路了。考虑到今天路线风险性和难度较低,为了让新队员亲身体验野外导航,我让罗队带着几名想尝试找路的队员在前面带路,而我负责在队伍的后部关注落后的队员,同时按要求采集表土样品。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山里迈进, 山里的景色美得难以言表,我很享受返回山林带来的亲切感。我们穿梭在茂密的丛林里,雨还在不停地下,大多数队员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路线的前半段蜿蜒穿行于河谷之中,需要频繁过河,但水流量都不大。我们借助凸起的石头小心翼翼跨过每条溪流,开始时也有几名队员不慎落水,湿透了鞋子,后来逐渐也能娴熟应对。由于山谷里的植被生长得过于茂盛, 有些地面都被厚厚的青苔或者植物根系遮蔽,我不得不寻找合适的地方来采集表层土壤,每份表土样品大概需要采集50克左右。在山里,时间观念好像会变得很弱, 不知不觉我们就前行了几个小时,按照惯例中午我们停下来休整,开火吃热食,及时的能量补充是高效率徒步的基础。在各方面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全队一日三餐都会选择开火做饭。
当天后半段的路程就是在山脊上行走了,虽然远离了过河的困扰,但是大部分海拔的爬升也在此段。队员们的体能强弱差异导致队伍前后距离逐渐增大,我用手台和罗队取得联系,让他把队首的速度放慢,因为一旦队伍前后距离过大,会出现照应不及时的情况。大概傍晚18点左右, 我和最后几名队员抵达了老庙子宿营地,营地中央有一座残破的露天木屋,先到的队员已经开始搭帐篷、生火、做饭。我们脱掉湿透的鞋袜,钻进潮湿的睡袋中,但即便穿上厚重的保暖衣裤也还是无法抵挡山中的寒意钻进身体。我挨个帐篷询问队员的身体情况,确认没人出现明显的身体不适,返回帐篷后我难得地在山里进入了深度睡眠。
10月3日6点,闹钟准时把我唤醒,大家也都忙着开始穿衣,烧水做饭,四周仍旧雾气迷茫,雨势甚至比昨天还大了些。按计划,今天我们需要继续往上爬升海拔,直到秦岭的大梁,之后是一路沿着跑马梁行进至景区范围。本次活动风险最高的也是这段路,海拔在3000米以上,沿途遍布冻融作用形成的大片石海区,天气多变,南来的暖湿气流与北方的冷空气在此相遇,形成极端恶劣天气。按上山前的天气形势来看,我预计第二天才会有一小股冷空气南下,当天的天气是稳定的。和大家沟通过后,全队决定继续前行,如出现天气转差等情况,立即下撤或就地扎营。当天的爬升不大,不多时我们便步入石海区,大多数队员几乎都是手脚并用,在硕大的石头上挪动着,随之地势逐渐开阔, 周边植被也由阔叶林转换成针叶林,最后过渡到了高山草甸。
我们在中午时分到达山梁,由于天气易变,所以我没有让大家开火,而是找了块挡风的巨大花岗岩石下的平地吃干粮, 争取缩短暴露在山梁上的时间。这段路开始由我在前方带队,罗队在后方收尾。午后,竟然出了一会儿太阳,这让大家的心情大好。秦岭的景色也在眼前徐徐展开, 大梁像一条长龙飞腾在云海中,不愧称为“中华龙脊”!大自然的造物能力令我们叹为观止。短暂停留后,全队收拾装备再次上路,沿着大梁前行。表土样品也由之前的按海拔梯度来采集,变为按同海拔条件下水平距离1千米进行采集。
协助队员过河
黄昏时,我们进入太白山景区范围, 抵达当晚营地——大爷海。大爷海是太白山在第四纪冰期冰川侵蚀作用下形成的一个冰斗湖,可以用来指示古雪线的海拔高度。太白山地区还有其他几个类似的冰斗湖,包括二爷海、三爷海、玉皇池。大家对这个看似不大的湖泊的深度有着浓厚兴趣,有人觉得不过是个小水潭,也有人认为深不见底。其实我们兰大的科研人员曾经对大爷海进行过湖泊钻探,所以湖泊深度是明确了的,19米的水深。当晚我们就扎营在大爷海边,准备第二天一早冲顶, 之后再回收大爷海的水位记录仪。
1.云雾缭绕的秦岭大梁 2.第二晚宿营地大爷海 3.登顶拔仙台
10月4日,为了赶在日出前登顶,我们在凌晨5点多便出发。不多时,温度逐渐降低,直至山上开始飘起了雪,雪花覆盖在岩石表面,让行进的难度陡然上升, 但队员们都很兴奋,没有退缩,在风雪中冲顶带给大家别样的体验。几百米的爬升后,成功抵达3771.2米制高点拔仙台,我们展开队旗和兰大放置在太白山的第四纪古冰川遗迹科考旗帜,与拔仙台合影。返回营地后,我带着几名队员找寻放置在大爷海中的水位记录仪。根据两年前拍摄的照片提示,我们很快便确定了具体地点, 但湖下没有发现水位仪,我推测水位仪可能滚入了湖底深部,很遗憾丢失了大爷海两年多以来的水位波动数据。
接下来就是出山,考虑部分队员的体能状况以及安全因素,我带领大家选择从景区下山。走在木栈道上,我顿时放松许多, 毕竟现在已经远离了无人区,活动也接近尾声。但对于每一个户外人来说,楼梯都是最不愿看见的东西,几百米海拔的栈道下降, 让背负大包的我们苦不堪言。下楼梯是最伤膝盖的了。沿途不时能碰见轻装上下山的游客,我们也总是会被友情问候,毕竟身后二三十斤的登山包确实与众不同。最终所有队员安全出山,坐上景区大巴返回杨陵站, 再换乘夜间火车,10月5日一早便抵达了兰州。至此,本次太白山南北穿越登山科考活动也正式结束了。